Chapter6.
汤姆抓着眼前人的胳膊，抹了抹额头的薄汗。他第一次由衷地讨厌“自己”的大长腿。
天晓得他追了多久，从看到洛基迈开第一步他就紧紧跟了上去，他们一个拼命跑一个玩命追，偏偏距离还拉不开。于是他们从本就很偏僻的郊区跑到荒无人烟的高速公路，视线的极点是黄色的边际，大概是戈壁了。
终于，这场漫长的拉锯赛落下帷幕。
“放开我。”黑发绿眸的神浑身散发着生人勿扰的气息，沉沉命令道。
“你能先跟我说说发生了什么吗？”汤姆大口喘着气，直起腰问道——手依然抓在邪神小臂上。他可不能放开他，洛基跑的实在太快了。他现在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肌肉酸疼，脑袋昏昏涨涨，他想起了学生时代跑一次掉半条命的体考。
“我说——放开我。”洛基拉了拉头顶的帽子，把他额头几缕碎发拢进额头中。刺眼的阳光打在他帽檐上，于是他的双眼便隐于阴影里，这让他看起来愈发阴沉。
汤姆倔强着不肯撒手。
“我会一直抓着你，直到你告诉我你刚刚逃跑的理由。”
他不怕他，尽管他看起来很可怕。汤姆表面维持着平静，胸膛里某物砰砰砰击打不停，震动传至身体各处，他有点晕。
汤姆看着洛基，洛基阴影下的视线不知道注视哪儿。
“他命令我。”
汤姆吓了一跳。
接着洛基又说：“...然后他戏弄我。”语毕他狠狠将自己的胳膊从汤姆手里抽出来，并退后几步作出退让姿势表示自己不会跑了。
“你是说他让你把球踢过去那件事儿？还有鬼脸？”
洛基又拉了拉帽子，缓缓点了点头，他现在整张脸都埋在阴影下了。
汤姆本想调侃句“王子病”，但得亏他忽然想起来洛基与家里不和，那句话就悬崖勒马在嘴边。
“听着，那位小朋友并没有命令你。他用的是问句，’大哥哥，你能帮我球踢过来吗’不是吗？至于鬼脸，那只是个友好的玩笑，并没有侮辱的意思。那小孩儿还叫你大哥哥呢。”
“可在阿斯加德没人对我做鬼脸。”
“两个星球两种风俗，”汤姆松口气，抓着洛基的胳膊往前走，“你还得慢慢适应人类社会。”
洛基出奇地没有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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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波三折。
汤姆踏进福利院时距离他们最开始到这儿已经有两个小时多，他掂量着这一趟的运动量，估计把他这几天好吃懒做积下来的脂肪全耗干净了。他得吃回来。
他们走在一条走廊里，走廊两面都是房间，墙壁上是花花绿绿的儿童画。看起来跟幼儿园差不多，事实上也的确有老师来授课，但更多的时间是孩子们在教室里自由活动。
“我们只需要照看孩子就好了，陪他们玩玩游戏，说说话或者之类的...洛基？你在听吗？”
“我在听。这听起来是项无聊又麻烦的任务，我不是很喜欢小孩子。”
看出来了。汤姆在心底默默补充道。
“总之撑过今天一天就好了。明天我们再去警局帮忙做笔录试试看，你记得那个小册子吧，我们可以一样一样试过来，直到你能做出选择。”
“我有选择的权利？”
“当然。”汤姆回头朝他笑笑，然后拉开一扇门。
迎面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吵闹。这房屋的隔音效果真的好到没话说，三五个小朋友围在一起打打闹闹，乱成一团，在走廊上却只能隐隐约约听到谈话声。汤姆登时就愣在原地了。他似乎明白福利院院长点名道姓让他来这个班的原因了——小朋友们，天使外表，恶魔内在啊。
洛基冲他耸耸肩，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样。
这可真是硬着头皮上了。汤姆走进去，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
“咳咳！各位小朋友安静一下！”
教室里的吵闹声顿了一顿，但也仅仅是一瞬间，吵闹声又蔓延开来。
“你不是我们老师，叔叔，你是谁啊？”
角落里亚麻色头发的小女孩站起来问。
“我是汤姆，今天我代替老师陪你们。”
小女孩点点头，抱着布偶熊坐在原地。
“你可以陪我说说话吗？”
汤姆有些受宠若惊。他笑着答应下来，看看周围，然后拉了个小板凳坐在女孩面前。长腿蜷在一起挺不舒服，但是管它的——他终于能看起来不那么尴尬了。
门口的洛基面无表情地也走过去站在女孩面前。他站在一群小屁孩中间显得突兀极了。他嫌弃小板凳。那太傻了，他拒绝自己像个小女孩玩过家家一样坐在塑料板凳上手拍手唱他们是好朋友，何况他和汤姆称不上是朋友。
“大哥哥也是陪你一起来的？”
汤姆点点头。他回头瞅了一眼，洛基正一脸厌恶地打量着周围吵吵嚷嚷的小屁孩儿们。
“他看起来很不高兴。”
“他总是这样。”汤姆耸肩。“但他是个好人。”
“你们长得好像——”
“有很多人说我们像兄弟。”
“那他们都是大蠢蛋，你们才不是兄弟。”小女孩笃定道。
汤姆被女孩一脸正经的表情逗乐了。
“的却不是。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发现的吗？”
女孩把怀里的布偶抱紧了些，双脚并在一起蹭了蹭，抬起头睁大眼睛看着汤姆。
“我可以告诉你，但你不许生气！”
汤姆举起手来，正儿八经的一副发誓模样。
“我保证不生气。现在可以说了吗？”
女孩探头探脑，看看洛基又看看汤姆，嘴唇张张合合犹豫不决。“嗯...你看起来太老了，所以我叫你叔叔。你要比大哥哥大十岁吧，他是你侄子吗？”
我比洛基大十岁？What？
在汤姆目瞪口呆时他听到几声极低的笑声，那听起来似乎是从某邪神嘴里传来的，于是他更目瞪口呆了。
天，洛基被逗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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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多半是个废人了。
流水账。
流水账。
流水账。
我讨厌高中。
